幻世二 萧默白 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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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无话，及至天光未明，考古队一干人等赶鸭子似的都被白梓轩从被窝里哄了出来。一个个心神恍惚、哈气连天，站了东倒西歪的一排。
白梓轩横了一眼众人，倏地伸手一掏，直指向天，“啪！”一声枪响，四野惊飞，余音犹荡。众人登时打了鸡血一样瞪起了眼。只有萧恒一直埋头整理装备，默不作声，无动于衷。白梓轩也不理论，还枪入套，道：“话我不多讲，只一句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’，成败都在今天，请各位全力以赴。”
“好！”理工大仨活宝齐声嚎起，气势不小。
白梓轩转身踏去，头也不回：“你们三个留守大本营，控制设备，负责外联，赤锋留下保护他们。”
“天噜啦！！”十三姨飞身扑向白梓轩，抱在腰上不撒手，哭嚎道，“白教授，你带着我吧，我保证不添乱，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！！”
榔头和旺仔极有默契，没等白梓轩开口，已将十三姨从白梓轩身上撕下来，两屁股将人死死墩在身下。十三姨尚自不服，犹在挣扎：“白……白教授！！！”
山谷里嚎声回荡未息，白梓轩、萧恒、莫夙渊已然远去。
赤峰蹲下来，摸摸十三姨一颗埋在土坷垃里的脑袋，叹口气道：“听人劝，吃饱饭，别去当电灯泡！”
十三姨蓦然抬头，满含泪水：“谁是电灯泡！谁是电灯泡！！总有个先来后到！！！”
其余三人面面相觑，齐齐一撇嘴，鸟兽而散。唯有十三姨兀自趴在地上，锤天唾地、声嘶力竭。
那边厢，白梓轩三人一语不发、气氛诡异，速度倒是不慢，不多时已来到洞穴所在峰顶。雪山奇峰，凛天险之嵯峨，俯林海之沆砀，劲风飒习间，冰侵骨裂。
白梓轩一点耳侧，打开通讯器：“旺仔，我们已到指定位置，放出一号无人机。”
通讯器：“收到，白教授！”不一会儿，无人机已盘旋在头顶。
打开全息投射装备，所有人眼前呈现出无人机拍摄的画面。一号无人机负责查看悬崖路径，此时它已经开始了工作。
萧恒终于忍不住开了口：“为什么不走山路？峰顶下不下得去？”
白梓轩边着手接控无人机，边答道：“上洞穴的路都被雪崩埋了，山体位置变化很大，积雪松散，吃不住着力，极容易形成更大规模的雪崩，上很难，只能下。“
莫夙渊不甘寂寞冷笑接言：“白教授的策划总是出人意表，我们这趟还没挨着神皇边儿先失踪了两个人，或许下一步，没等咱们敲上神皇大门，就有可能已横尸崖下。”
“莫小姐是在自谦吗？”白梓轩尚无心做口舌之争，萧恒已然反唇相讥，“以你这一身功夫，明的，暗的，都只有‘他人横死，我自安然’的份儿吧？”
莫夙渊柳眉一挑，极尽妩媚：“萧总是想试试明的，还是暗的……”
萧恒微微一笑，关掉通讯器：“明的不是已经试过？消受不起啊，怕再给我来几颗枪子儿（1）。至于暗的……”萧恒哼笑道，“你以为赤峰这几晚都是去泡夜店了吗？我派他出去，岂止是打前阵，最重要的还是招呼好这方圆百里之内你的那些朋友……你不觉得这山里少了诸多乌烟瘴气，神清气爽多了吗？”
莫夙渊看着萧恒眉飞色舞，瞎得瑟，一瞬间，漠然冷峻中露出几分凄恻。萧恒一怔，没等他辨个分明，莫夙渊已戴上护目镜掩住了脸。
“干活了！”白梓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萧恒转身看去，一条绳索已当头砸来，他连忙接住。
不及反应，白梓轩飞身一纵，已附着绳索另一截跳下悬崖。萧恒心下大惊，慌乱扯住绳索这一端，整个人都被带倒在地，拖出去一大截。未及多想，只觉这双手上紧系着白梓轩安危，死也不能放，另一端还在不停下坠，萧恒紧紧攥住绳索，被拖行到悬崖边才险险停下。他惊魂未定，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，伸头向崖下张望，只见白梓轩遛着绳索，蹬在一块儿凸起的岩石上，安全索已固定好，正抬起头看过来。
眼见人平安无事，一颗魂飞魄散的心，终于稳稳归了位。甫一放了心，陡然又火起，想发作，又怕他分了心再生险情，萧恒磨着后槽牙，狠狠瞪了白梓轩一眼，先把这笔账记下！白梓轩倒是浑不在意，扬扬眉，那意思：接得好，有默契！萧恒满额无可奈何的黑线，表示：无力吐槽，老子可以选择视而不见！
翻了一个360度无死角白眼儿，萧恒终于爬起来，将绳索钉死在崖壁上，回头做请：“女士优先，莫小姐先请吧。”
莫夙渊冷哼一声，二话不说，扣上安全索，也攀着绳子往下溜。萧恒殿后，三人吊在绝壁上，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，手脚并用，慢慢一线往下滑。
峭壁积雪不多，但岩石不甚牢固，欲找坚固处固定绳索却是不易。白梓轩打头阵，实则负责探路、钉安全钉，少不得四处查探。饶是他身手矫健，也免不了险情跌生，一时踩空，整个身子疾坠而下，一时又踏在了薄弱处，岩石纷纷滚落。萧恒终是忍无可忍，打开通讯器吼道：“你行不行！不行就给我呆在那里别动！”
只听通讯器里半天也没人应声，萧恒又气又急，接茬吼道：“人呢，死哪去了！！说句人话！！”
“萧……萧总，我……我是旺仔……我……我没动啊……”通讯器里期期艾艾传来旺仔心惊胆战的声音。
“给我单线转白梓轩！快!”萧恒没好气道。
旺仔显然咽了一口唾沫，弱弱回道：“萧……萧总，白教授关了单线联络频道……”
萧恒气急败坏，一巴掌拍死通讯器，低头看去。只见白梓轩将将落脚一处，脚下还没踩实，安全钉也没钉下去便又出了状况。今次不是白梓轩，而是莫夙渊。莫夙渊不知踩到了哪，一大片碎石块儿劈头盖脸向着白梓轩滚将下去。白梓轩后背紧紧贴上崖壁，放开一只手微一侧身，躲过了几块碎石，不及抠住另一块儿岩石，更大的石块儿便兜头砸来，情急之下，白梓轩伸手做挡。千钧一发，瞬息之间，石块儿竟堪堪停在了他头顶，悬浮当空。上下两人还没来得及庆幸白梓轩危机时刻灵力爆发，那倏尔即来的救命灵力便如被抽空一般又倏尔全失。石块儿脆生生砸在白梓轩头上，当即便见了红。白梓轩只觉“嗡的一声”眼前一黑，便没了意识，双手一松，仰面直坠下去。
“梓轩！！！”萧恒失声大喊，不及细想，挣开安全索飞身跃下。
两人一上一下，尚有一段距离，萧恒气沉丹田，身似坠石，渐渐赶上了白梓轩。风声呼啸而过，两旁景致化作漩涡在他身侧卷裹而去，漩涡中央唯有一人。萧恒倾尽全力向他伸出手去，一点，一点……
终于碰到了他的手，萧恒登时狠狠一拉，将人裹进怀里，旋身一滚，将自己翻在白梓轩身下。单手再掣，腕上银镯化作利剑，青芒凛冽处，直插崖壁。这一连串动作，间不容发，一气呵成。长剑直嵌岩石之中，将两人荡悠悠吊在崖壁上。
手还在发抖，萧恒喘着粗气低头看看怀里的人，依旧昏迷不醒。白梓轩额侧血流如注，已经糊住鬓角头发。再往崖下看，更是喉头发紧，两人悬身处距离洞口石台不到十尺之距，再晚两秒，便是粉身碎骨……萧恒死死搂住白梓轩，心头轻颤，双眼通红，深喘了几口还是隐隐心痛。
时间分分秒秒走过，单手吊着两人重量，萧恒越发吃力。两手都不能松懈，使不上幻力，进退两难，这当如何是好！便在此时，一条绳索从上面垂下来，好巧不巧送到萧恒身侧。萧恒抬头一看，莫夙渊已不知不觉间下到了离他们不远的上方。
萧恒怒目而视，若眼神是剑，早已把这个女人捅个对穿。
莫夙渊却若无其事，悠闲说道：“不要吗？不要的话，我就到下面等着给你们收尸。”
萧恒恨声道：“你先下去！”
莫夙渊也不辩解，轻笑一声，自己率先滑到了石台上。萧恒这才将自己和白梓轩拴在一起，慢慢顺着绳索溜了下去。
甫一落地，萧恒立刻将白梓轩轻放在地，给他清理伤口，查看伤势。虽说血流得多，但幸而伤口并不深，只是口子裂得大。急救用品所带有限，萧恒撕了自己内衫，权当绷带，稳稳妥妥给白梓轩包成了木乃伊。
莫夙渊百无聊赖，等在一旁，冷眼相觑。
手下侍弄好伤口，不待转身，萧恒一个瞬移已扼住莫夙渊的咽喉，将她掐在空中。莫夙渊满脸涨得通红，嘴唇发紫，却不挣扎求饶，只是漠然承受。眼看她只剩出气，不见进气，白眼直翻，萧恒才强迫自己撤回手，将人丢在一旁。
“别以为你们能拿神皇陵要挟我！你若再敢对梓轩不利，我宁可不开神皇陵也不会放过你！”萧恒转身，阴恻恻威胁道。
莫夙渊咳呛着喘气，还不忘忍俊不禁笑出声：“冰……冰神威武！咳咳……”
此时，白梓轩醒了，扶着额坐起来，看到此情此景，当即明白了一二，却没去计较：“萧恒，我没事了，这都是意外，不管莫小姐的事……”闭上眼定定神，白梓轩隐忍着头晕目眩，继续说道，“先联络基地吧，大家打开联络器公用频道。”
“白教授！！！白教授！！！”公用频道一打开，里面便传来十三姨尖利哭嚎，异常刺耳。
白梓轩连忙安抚：“十三，我是白梓轩，我没事，镇定……镇定……”
十三：“萧恒！！你怎么保护白教授的！我通过无人机都看到了！！你怎么能让白教授开路！！！还有，那个妖女！！你明明就是故意的！你到底是何居心！！白教授有个万一，我就跟你同归于尽！！你们别拉我……让我说完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不好意思白教授、萧总、莫姐姐，我们这里刚刚是系统故障，病毒入侵，现已清除，请白教授传达下一步指示。”旺仔油腻的声音诺诺传来，远处似乎还有尖叫声隐约而现。
白梓轩捏捏眉心，蹙眉道：“啊，没事，收回一号无人机，听我指示，准备投放微型探测器。”
旺仔：“收到！”
白梓轩扶着崖壁，撑起身子，依然有些踉跄。萧恒抢上去一把稳住他：“不要逞强，再歇歇吧！”
白梓轩点点头，轻轻拨开那手，轻声说：“我不要紧。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……萧总……”
一声“萧总”当即拉开了两人距离，萧恒再想去劝，似乎已没了立场，尴尬而立，进退不是，欲言又止。
白梓轩闭目站了一会儿，似乎确实好了些，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神采，带头步入洞穴。莫夙渊紧随其后，萧恒也只得跟了进去。
没进得几步便已伸手不见五指，三人都打开了耳侧探照灯。脚下深深浅浅，洞壁坑坑洼洼，上上下下，眼前通道却有十来个。白梓轩依循记忆，钻入那日发现可疑石块儿的通道，手指沾了唾沫举在空中。
白梓轩点头道：“是这里没错，空气在流动，说明前方通道和外界相连。”
步行了没多久，洞穴骤然变窄，只容一人进出。
白梓轩：“旺仔，放出微型探测器，扫描我们所在洞穴。”
“收到！”
随着一阵蜜蜂倾巢而出的嗡嗡声，三个蜻蜓样微型探测器飞了进来，率先进入洞穴。所有人眼前展开了一幅由“三点扫描式”所构成的洞穴全息影像。这个洞穴似乎像一个通风口，极深，极长。微型探测器飞了好半天，也依然是狭窄通道的模样。
当微型探测器终于飞出狭窄通道时，三个扫描点突然同时消失，扫描影像便在通道尽头戛然而止。
“白教授，微型探测器只剩这三个了，怎么办？”旺仔的声音呲呲啦啦，似乎有信号干扰。
白梓轩沉吟片刻，抬头道：“放出二号无人机，打开自主生命源寻找系统。旺仔……我们将继续前进。”
旺仔：“白教授……你们要小心！”
白梓轩：“好！保持联络畅通，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！一切听赤峰安排。”
旺仔：“收到！”
白梓轩毫不犹豫钻入洞穴，其余二人一个跟一个，鱼贯而入。白梓轩匍匐在前，爬了半个时辰，也不见尽头。四周洞壁铺天盖地，黑压压挤压而来，令人窒息，前方依旧暗无天日，白梓轩眼前虚浮，喉间一阵作呕，不由得停下来。
这时通讯器里断断续续传来旺仔的声音：“白……我们……危险……你们……呲呲——”一阵忙音过后，“啪”的一声，联络器中断，再无声音。
便在此时，又生异变：
山体整个地动山摇，恍如有生命般蠕动起来。乱石横飞，尘土飞扬，三人匍匐在通道内竟难移动，眼见的狭窄通道就要被堵死，三人即将被活埋，白梓轩心急之下，准备豁命一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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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：（1）关于莫夙渊与萧恒的初见请查看幻世二第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