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世二 萧默白 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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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萧总……萧总!!”
萧恒骤然醒神，低头一瞅，一个小正太正眨着天真无辜、梦幻无害的大眼看着他，一脸担忧。萧恒只觉得面熟，却捕捉不住端倪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只见这个半大孩童油头粉面、西装革履，完全一副贵族子弟、学霸栋梁模样，只是这眉眼忒熟稔……
“小……小黑！？”萧恒简直被扎瞎了眼，喃喃自语。
小正太羞赧低头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规规矩矩道：“萧总，您又打趣我了。自从我跟随您，便勤奋向学，努力做一个正常人，猫妖一切过往已然全部抛弃，包括妖界诨号……”
萧恒越听越惊悚，越看越眼颤，一阵恶寒直袭而来，抽着冷气打断他：“停，停！你……你要做正常人？！”
小黑抬起小脸，严肃非常，用力一点头：“您说过，世间万物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道路。做一个人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柴米油盐，鸡零狗碎……凡人拥有的平淡日常便是我所憧憬向往……”
萧恒打了个激灵：太TM不对劲了，这是撞鬼了吧！
“萧总！终于找到您了!”应声而来的是笑容可掬、温文尔雅的总裁秘书——赤峰。
萧恒适才与他打了个照面，交代了一点子私人事宜，实是没仔细端详他，此时赤峰分花拂柳而来，存在感简直秒天秒地秒空气。
只见，一道春风扑面迎来，秋波荡漾，春水粼粼，活脱脱一双千娇百媚、勾魂夺魄狐媚眼儿。嗬！这双电眼，安在棱角分明，虬劲有力的面部肌肉上，分外……麻飕飕……
真TM辣眼睛！萧恒鸡皮疙瘩几起几落，直把整个人冻成冰棍儿。
赤峰浑不在意，眼睛里淙淙脉脉闪着星星：“萧总，您交代的法国大餐已经安排好了，一会儿车会来接，不知是何方要员，您要不要换礼服？”
萧恒狠劲儿捋直自己舌头，颤声道：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“嗯？”赤峰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，眯眼弯眉春光灿烂，“哦，这双眼睛害我一直很自卑，从不敢摘眼镜，自从您上次安慰鼓励我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，我就摘了眼镜！果然，世界亮堂了许多，也美好了许多！”
“……”萧恒眨眨眼，心说，我虾米时候变成“知心大姐”了？真TM扎心！一阵作呕晕眩，萧恒扶住墙，周遭乌泱泱一片喧嚷，他只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，每一个器官都在痛苦呻吟。
茫茫然然、浑浑噩噩，被谁推推搡搡，等他再次回魂时已经坐在了法式大餐旁。
“萧总似乎心不在焉……”白梓轩再一次天使降临一般出现在萧恒视野中。萧恒盯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，心头却莫名胆寒。
白梓轩缓带轻裘，捏着一杯红酒，从容站起，走向窗口，与外界的熙熙攘攘隔窗相望。沉默半晌，他终于开口了：“萧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？”
萧恒呆住了。所为何来?当是从未迷惘，曾几何时，那便是自己一直坚守的意义所在。而此刻，却一片混沌，浑然未知……
一时烦乱非常，萧恒当即离开座位，一径向包间大门走去：“对不起白教授，我方便一下。”
他一行走，一行掏烟，走到门口，却找不到一根儿烟。正自焦躁，浑身到处乱摸之际，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腕。
潇洒一带，那手牵起他胳膊，肘部顺势顶在他胸口，反将他抵在大门上。一惊之下，不及反应，嘴唇已被柔柔压住，萧恒瞪大双眼，呼吸被夺。
清冽冰雪与醇厚酒香两厢交织，缠绵包裹而来。汁液倒灌，萧恒被迫吞咽下去，唇上棉柔触感摩挲了几下便悄然离开。白梓轩双臂撑在萧恒头部两侧，附耳呵着热气道：“别抽了。”
萧恒倏地一手将人卷进怀里，霸道异常，另一只手勾住对方脖颈，嘴唇狠狠碾了上去。
两人厮缠了好一阵，萧恒却又蓦地狠命推开白梓轩。他喘着粗气，闭上眼，闷闷低吼：“滚！”
白梓轩勾起嘴角，不退反进，缠在萧恒身上，吻在萧恒颈间，温柔道：“萧总怎么了？你要的难道不是这个？”
萧恒此刻却平静下来，如泥雕木塑一般，任白梓轩施为，却激不起半分涟漪。沉默少顷，萧恒终是睁开眼，淡淡道：“走开。”
白梓轩莞尔一笑，停下动作，放开萧恒，若无其事整了整衣冠，坐下来，审视着萧恒：“萧总坐怀不乱，柳下惠是也。不过，未免表里不一。我白梓轩，堂堂‘苍雪集团’公子，理工大特聘教授，且不说你我本是商业劲敌，便是我这专业也与贵司不合。你不要告诉我你千方百计将我纳入集团麾下，存粹只为了集团战略，并不曾抱着别样心思。”
萧恒一扫方才迷惘，心如明镜，却是深深一叹，走过去，一膝跪下捧起白梓轩的手，异常虔诚地以额相抵。萧恒这几番忽近忽远、时冷时热，真真是让白梓轩有些拎不清、摸不透了。被对方单膝而跪还贴面俯首，白梓轩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只听萧恒幽幽说道：“我之于你非我，你之于我非你……此世非彼世……我的你尚在等我，对不起……”
话音甫落，萧恒整个人便如一缕残影般渐渐淡去……
身子陡然一空，萧恒直坠而下。气流又是猛地一拖，他才站稳了脚，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三人被困的异空间。败兴的是等在那里的并非白梓轩，而是莫夙渊。
见萧恒顺利脱险，莫夙渊柳眉一扬，挑衅道：“萧总好定力啊！‘佳人’投怀送抱都能止乎于礼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那里不行。”
萧恒却不接招，而是捉到了另一个重点：“你如何知道‘投怀送抱’的事？”
莫夙渊冷笑一声，下巴一扬，那意思：就在那儿，自己看。
萧恒顺势瞧去，才发现白梓轩所在方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时空漩涡，漩涡中央映照出来的便是被困于镜像世界的白梓轩。这下，萧恒全部精力都被白梓轩吸引过去，莫夙渊被凉在一边儿。莫夙渊冷哼一声，索性坐下来，看电影一般也瞧着那头白梓轩的热闹。
白梓轩进入的镜像世界似乎平淡得很，不过家长里短、相夫教子的种种片段。在那个世界，白梓轩还是个瓷娃娃般的孩童，被父母捧在手心，被哥哥互在身后，地地道道的家庭喜剧，似乎一切都正常不过，可是看在萧恒眼里却是暗暗心痛。
正如萧恒经历的一般，镜像世界映照的乃是心中之愿，现实中得不到的心中才渴求。白梓轩在镜像世界中得到的，恰恰说明在现实世界中从未得到。这如何不让人心生哀怜？
只见小梓轩被妈妈抱在怀里，一脸安详满足。梓轩妈妈的脸很模糊，说明梓轩也许早就不记得妈妈的音容笑貌，只是凭着母子连心的本能描画出一团模糊的轮廓。即便如此，小梓轩也不疑有他，依然全身心享受着妈妈的呵护。
一早便知梓轩妈妈早亡，可是总会有照片录像什么的留给梓轩，如何连人的模样都记不清了？梓轩究竟经历了什么?萧恒不敢深思，却禁不住心头发凉。
梓轩爸爸走入画面，与妈妈的模糊难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这个男人面貌异常清晰深刻，一个长相英俊犀利的男人，看步态神情便知此人说一不二、精明老辣。小梓轩见到爸爸，却像耗子见了猫，挣脱妈妈的怀抱，一溜烟钻到妈妈身后躲了起来。却见，梓轩爸爸蹲下身，将一个飞机模型从身后拿出来，逗引小梓轩。小梓轩经不住连番诱惑，还是扭捏着蹭过来，玩儿起飞机模型。梓轩爸爸妈妈也陪在身边。
这时另一个与小梓轩一模一样的瓷娃娃也跑进了画面，萧恒心想，这定是白文轩了。小文轩并没有抢梓轩的玩具，而是教他如何玩飞机模型，时时都让着护着梓轩，生怕有个磕碰伤恼。一家子兄幼弟恭，母慈子孝，其乐融融。
此时画面一转，一桌热气腾腾的家常便饭跃然眼前，一家四口围坐桌前，有说有笑。梓轩爸爸妈妈时而夹菜给梓轩文轩，文轩却又把好吃的夹给梓轩，梓轩笑得绽成了一朵雪莲花。梓轩爸爸摸着梓轩的头，极尽温柔道：“梓轩，永远留在爸爸妈妈和哥哥身边好吗？”梓轩想也不想，一叠连声地点头，扬起肉嘟嘟的小脸儿，又是灿然一笑。
萧恒越看越稳不住了。这白梓轩平日里何等刁钻古怪、眼空心大，一等一的人精一个，怎么关键时刻，却是泥足深陷不得自拔？若是照此下去，不得永生永世被困于镜像世界，哪里还有脱困之日？
萧恒有了定见，登时挥动幻力直袭时空漩涡。漩涡意外受袭，并没有消散，却骤然加剧，似乎是启动了自我保护程式。只见其中电闪雷鸣，风驰电掣，震荡着白梓轩的镜像世界也地动山摇。
那边厢一家四口以为是地震了，竟没有四散奔逃，而是紧紧围拥一起躲在饭桌下。男人紧紧护着女人，两人又把两个孩子裹在中间。萧恒心惊不已，连忙住了手，那边厢白梓轩的镜像世界才得以安稳。
这可如何是好！原来这边时空漩涡紧连着镜像世界，若是着手破坏漩涡，壁障虽则可破，然镜像世界也必然受殃，万一伤到白梓轩，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！
这边萧恒急得热锅上的蚂蚁，来回踱步，却无计可施。那边莫夙渊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，冷嘲热讽道：“哟，咱们白教授可是乐不思蜀了呢！怎么着，萧总还非要拆散人家天伦之乐不成？”
萧恒充耳不闻，脑子里疾风骤雨，手底下，拳头都捏出了汗。
莫夙渊见状心里那个舒畅，继续落井下石，轻描淡写道：“别着急嘛，等人家白教授长大成人，结婚生子，你再拿人也不迟……”
话犹未落，萧恒一个电光已抽下来。
“啪”响亮的一声，莫夙渊一个趔趄歪倒一旁。眼见得左脸指宽淤痕肿高起来。莫夙渊捂上脸，甩头斜视着萧恒，磨着后槽牙道：“你打，你尽管使劲儿打！就算杀了我，你也别想救他出来！我也让你受受这屈辱！什么叫忍辱负重！什么叫剜心噬骨！”说完，莫夙渊仰天大笑，状如癫狂。
“疯女人！”萧恒火星乱迸，断喝一声，长剑化光而现，一步跃起，仗剑刺来。
莫夙渊倒也从容，见命将休矣，便也不做挣扎，硬是大敞命门，阖目待死。然，不甘之泪还是悄然滑落。
欲承受的一剑之痛迟迟未至，莫夙渊睁开眼，却见那剑堪堪停在心口上，直是欲刺未刺，再看萧恒，怒色全无，双目放光，那神采全聚在她身上，恍如发现了救星一般。
正疑惑间，萧恒已然收起剑，缓步走近，蹲下身，一手挑起莫夙渊下颌，眯眼觑道：“你究竟是何人？！听你言语，定与我是旧识。我这一路走来遇到过千千万万的人、妖、魔，但能通晓我过往的却屈指可数，让我猜猜……你堕魔前也如此形貌吗？”
莫夙渊一时无话可辩，只是一味盯在他处，不与萧恒有视线接触。
萧恒低低笑了两声，道：“真是好诈，这就露底了？”
莫夙渊恨恨撇开头，继续沉默。
萧恒站起身，抱臂睨视：“你是何人我并无兴趣。除了梓轩，没人值得我多瞧一眼。不过，你既然是旧识，又潜伏我们身边多时，还名堂正道、登堂入室，居心可见一斑，想来蓄谋已久。我将才脱身实属不易，可你却早便脱困，你前时曾言，若要开启神皇陵，少你们不可为。这牵挂后连，细想起来，你是如何脱困的，也便有了端倪……”
莫夙渊吃了一惊，心下紧张更是不敢去看萧恒。
萧恒冷哼一声，又蹲下身暗搓搓凑过来：“你们蛰伏如此之久，真可谓用心良苦。难不成就是来这里吃我一剑的？死是好死，我大可以成全你。可惜你死在神皇陵外，成功在即，却前功尽弃，功败垂成，你可死得瞑目？”
莫夙渊心神不定，却依旧倔强，只是蹙眉不语。
见她神情松动了不少，萧恒了然一哂，继续加码：“我不知你与梓轩有多大的仇，不过如今要入皇陵，少了梓轩可也是决计不成，你我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