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世二 萧默白 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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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水蓝冰雕大门赫然矗立。


只见大门莹亮非凡,奇彩炫目。上镂龙游鹤舞、花飞凤翔等各色雕纹。雕纹样式不同、姿态各异,古朴典雅、栩栩如生,大有下一刻便越壁而出之态。最瞩目的是位于大门中心的樱电图腾。各色珍禽异兽众星捧月般围拢着它,似乎都臣服在这图腾脚下。


“神皇陵……找到了!”白梓轩目睹它神乎奇迹般出现,却并不惊奇,只一双俊目更沉稳有力。他收起“系魂石”一径向大门走去。


手臂倏地被钳,白梓轩身形微顿,驻足等待,并不回头看他。


萧恒紧紧攥着对方手臂,剑眉深蹙,踟蹰道:“梓轩,我……我后悔了行不行?我们……我们别再追讨什么前因后果了,回家闭着眼睛过日子,也可以闲云野鹤、风生水起……”说到最后,那几个拿来自我催眠的词几不可闻,萧恒心下一阵恐慌。


“时至今日,你还想自欺欺人!”白梓轩截断了萧恒,声音颇为严厉,“我的过去……是你我避不开逃不掉的坎儿。迈不迈得过去,都生死坦荡,与人无由……”言讫,白梓轩轻轻拨开钳制的手,径直推门而入。


往事经年,幢幢幕幕被连皮带骨、血淋淋翻将出来,走马灯一样轮番撞击在胸口,让萧恒憋得喘不过气来。他凝视那樱电图腾良久,蓦然心头一片宁静:


是了,朝思暮想一刻就在眼前,如何罢手?再不能回到过去。真也好,假也罢,总好过浑浑噩噩,一生困囚于心。


一念及此,萧恒再无惶惑,也推门而入。


眼前一片雪亮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萧恒适应了好一阵,眼前景致才渐渐铺展开来。


一时气血翻涌,心如擂鼓,酸热朦胧了双眼。只见,千刃冰壁上,白色城堡巍然屹立,黑色城墙铁铸石砌。无数巨大冰楞从城墙根部斜刺而出,直插云天,仿佛一只巨型冰隼背驼城池欲展翅高飞。


今夕复何夕,往事如烟,千里又万里,故土相系。


“刃……刃雪城……”几近艰难唤出那个沉甸甸的称呼,萧恒情难自已,潸然泪下。太多记忆冰封在时间的尘埃里,恍惚已然忘了干净,然则只一眼,自以为的铜墙铁壁便土崩瓦解,往事蜂拥而来,鲜明如昨。


“这里……”白梓轩分外诧异,只觉得此地此景怎生熟稔至此?答案就在此间,好似千头万绪将欲揭晓,却依旧半遮半掩,看不分明。


寻着熟悉的感觉,白梓轩不由自主迈开脚步,萧恒稳了稳心神,紧随其后。一路上再无机关消息。他们边走边看,百感交集、五味杂陈。


记忆中巍峨的宫殿早已不复过往,蒙尘的辉煌记录着神族盛衰的疲惫与沧桑。刃雪城已空无一人,外表的堂皇睥睨、不可一世不过是唬人的矫饰,三界俯首、八方朝贺的胜景已然一去不复返。高贵如神,也阻挡不了历史的脚步。盛极而衰本就寻常事,没有任何一个种族,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可以永不坠落。繁华过眼,辉煌注定只存在于时间的灰烬中。


刃雪城,一个华丽无双的暗喻。


神族,一个退场也傲然的传奇。


刃雪城正殿,雄伟依稀当年,而今却只以默然权做朝拜。正殿前空旷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尊巨大的冰雕人像,历经万年也丝毫没有磨损风化,依旧风神俊朗,眉目传神。人像身着凰琊幻术袍,头戴冰玉皇冠,长发及地,手拄宝剑,目视前方。威严神圣之感摄人心魄,然而那双栩栩如生的美目间,却流淌着淙淙温厚绵长。


白梓轩凝视着那人像的脸,半天移不开眼,讶异得合不拢嘴。实在太像!直如扒下了自己的面皮,给那雕像贴了上去。


“这就是神皇的真容……”背后的声音刻意放缓了许多,听得出来,萧恒极力克制情绪,却造成了尾音的颤抖。


白梓轩半天晃神过后,终于艰难地找到了声音:“他和我……还真挺……”


萧恒又一次模糊了视线,抽了一下鼻子才说道:“不是‘像’,你们本就是同一人。可惜,你没了过去的记忆……”


白梓轩闻言眼里的神采暗淡下来,也不辩解,一语不发低头径自往殿内去了。萧恒没有逼他,也不再言语,跟在他身后。


正殿金碧辉煌、冰雕玉砌。正中上首皇座位置此时横陈着一副冰棺。冰棺上依稀可辨樱电图腾。棺壁厚重,隐约可见内中有着什么。白梓轩站定殿中,未曾急不可耐迎上去,萧恒却再也无法淡定。他一个瞬移冲上去,拼命擦着棺壁,想要看清内中所藏。擦着擦着,自己却伏身冰棺上大哭大笑起来,状似疯癫,不可自已。


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时。白梓轩看在眼里,也热了眼眶,只觉这一幕恍惚也曾经历过,只是依旧云里雾里寻不到蛛丝马迹。


便在此时,一长串尖利刺耳的大笑划破寂静,震颤耳膜。二人同时循声望去,眼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纵入殿内,不约而同警戒起来。


莫夙渊眉目俱张,眼白充血,狂态毕露,叫嚣道:“多么感人肺腑的相见啊!真是让我看着……倒胃口!!哈哈哈哈……”


白梓轩沉下脸来:“莫小姐,刚才你哪去了?我们是一个团队,大家最好听从指挥,共同进退。”


莫夙渊:“白教授,妄称聪明人了,到现在你还认为我跟你是一伙的吗?真是笑死人了!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
白梓轩并不惊讶,只接茬问道:“既不是一伙儿的,那你又是何方高人?”


莫夙渊杏目圆睁,遮住嘴,极其夸张地摆出一副惊诧样:“萧总竟然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!萧总,仔细我可要误会了,你竟待我如此之好,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!我们不过一夜风流而已呀!!哈哈哈哈……”


乍闻此言,白梓轩眼角一抽,两条绣眉不由得拧在了一起,回头向上首冰棺处看去。萧恒还没从悲喜交集中缓过来,被人直戳脊梁骨,简直当场就要爆,也没注意到白梓轩诘问的小眼神:“下贱的魔物,少自取其辱了,爷爷不过是一时玩玩儿,你真当自己是盘儿菜呢!!”


“既如此,那萧总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曾经与萧总共赴巫山的高人吧。”白梓轩清冷的声音慢条斯理,并不大,却如当头一盆冷水,把萧恒浇了个透心凉。


萧恒一个激灵,陡然惊醒,憋得满脸通红,不敢正眼瞧白梓轩,叽叽咕咕心虚道:“那不过是误会……解解乏……”忽然想起来重点不在此,于是又沉声定气道,“这个女人是魔。之前你一直不信怪力乱神,我也不便拿妖魔这种事再叨饶你。既然摊了牌,那我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。”


萧恒整了整仪容,从容冷笑道:“战略同盟这么快就撕破脸,貌似心急了一些?你们想要的少不得还需要我们助力啊……”


莫夙渊转瞬间恢复了一张冷漠脸,意有所指道:“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,亮底牌也得徐徐图之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两团火光当空乍落。两个人影,一左一右狠狠摔在莫夙渊身前。萧恒和白梓轩不见则罢,一见来者都是一凛。


原来,二人便是突然失踪的欧阳梦菲和黄恕。欧阳梦菲不知被下了什么药,依旧昏迷不醒,手脚都被幻力夹所缚,想来必定使不出幻力了。然,黄恕则异常清醒,只是形容颇为狼狈,浑身血污褴褛,腿上更是血肉模糊,已然站不起来。


黄恕勉强撑起上半身,使劲挪了挪受伤的腿,才堪堪坐了起来,一见白梓轩,两只黄鼠狼的贼眼大放精光。


白梓轩却没有附和这种期冀眼神,而是转身负手,低笑道:“我明白了,你想拿他们二人来要挟……说吧,用得着我还是他,或者都需要?”说着看向萧恒。


“啪”的一声,莫夙渊当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。随即,地上两人好似浑身燃起了火焰。这魔焰不烧表皮,专灼内腑。火焰及身,疼得黄恕哇哇大叫,满地打滚。欧阳终于被灼醒了。他咬着牙,拼命隐忍着烈火焚身的剧痛,一声都没吭,整个脸都扭曲变了形,只是一双眼一瞬不瞬盯在白梓轩身上。


斯须之间,火焰像被抽走一般瞬间熄灭,二人才将将松了口气,而灼痛之感却久久不散。


“当然是你!白梓轩。”莫夙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二人丑态,若无其事道,“你当真该相信轮回报应。前生作的孽,今世必来偿,你我的孽缘是时候该做了断了。他们二人已中了我族浴火咒,非施咒者不可解。我要你立刻打开神皇冰棺!否则……就给他们二人买骨灰盒吧!”


白梓轩闻言非但没赶着开棺救人,反倒转身觑来,一脸轻松闲适:“莫小姐……哦,不,应该叫魔头小姐,你未免将我想得过于善良仁慈了。诚然,我虽不善,但向来不作奸犯科杀人放火,大体也算半个好人。但好人也有个边界不是?谁对我好,我对谁好,谁和我亲,我对谁亲。那黄恕虽与我是旧识,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卖我在先,又与你蛇鼠一窝,我凭甚帮他?那欧阳与我更是毫无关系,不过几面之缘,何来情分?你用他们二人来作筹码,莫不是疯了不成。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。”


这边厢,莫夙渊还没开口,黄恕已经哀嚎得泣不成声:“梓轩,你……你不能过河拆桥、卸磨杀驴啊~~!没有功劳也有苦……苦劳,不看僧面看佛面,看在我……我多年为你当牛做马的份儿上,你不能……不能见死不救啊!!!”


“黄恕,你当我一无所知吗?”白梓轩音色轻柔,袅袅回荡在空旷大殿中,宛若吟咏,“那日我被一群不明生物(噬魂兽)所袭(此事请看第8章),不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吗?好一出请君入瓮。你明知我不曾去过行政办公楼,却支了某某人去,用意何在?少不得是以他作耳诱我前往。”


“天啊!!冤枉啊!!!”黄恕匍匐在地,哭嚎得声嘶力竭,“欲加之……之罪,何患无辞!!”


白梓轩轻笑起来,一脸云淡风轻,斜觑道:“以前就晓得你戏精托生,如今更是炉火纯青了。非要让我把话挑明。想来早些时日你便与这魔头联手了吧。早先我们同往玉皇雪山探墓(此事请看前情和第2章),我遭遇雪崩也是你的杰作。你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殊不知我一早就发现了你动的手脚。当时虽不知你是何用意,但一路走来,一切端倪线索都连了起来,真相也就浮出了水面。当日,你将GPS定位仪藏于充气娃娃里塞进我的行囊,好让这魔头能轻易确定我的位置。平日里,你狗皮膏药一般死缠烂打,围着我转,那天却一反常态急匆匆孤身下山,想必也已知晓将有山崩来袭了吧。还有之前发生在路上的一切(此事请看第15章),你敢说你平白受屈?若非萧恒横插一手,你这连番筹谋恐怕便要得逞,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我命不该绝,几次从你们手里化险为夷,想来此中必有因缘。你说如今这情势反转,算不算是因果报应?”


黄恕被诘问得哑口无言,终于埋头不作声了。这边厢还没能找出借口理由,那边厢莫夙渊倒是拍着手叫起好来:“精彩,精彩!白梓轩,狡兔三窟,我不得不说,你很是阴险狡诈!我倒要问你,既一早就了然于心,为何如今才揭破?”


白梓轩深深叹了口气:“人生何其短,万事不可做尽,缘分势必早尽。成年人生活里从没有容易二字。你不做绝,我不戳破。你若做绝,我不动手,自会有人动手,比如……你。”


白梓轩眼锋刮过,莫夙渊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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