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澜青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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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莫宇凰背后响起：“可惜，这一遭依然轮不到你……”

来者正是萧恒。

莫宇凰一点也不意外，也不分说，抄起手中剑，直袭白梓轩。白梓轩自然不是待宰羔羊，任人鱼肉。闪身一让，剑走偏锋，擦身而过。一剑落空下，便已失了先机，莫宇凰待要再击，萧恒的弑神剑已堪堪赶到。两厢鏖战，道道剑光晃成一片，铿锵声声火花迸溅，双方势均力敌各不退让。剑锋到处，削铁如泥，兔起鹘落间，系魂石脱指而出。

顷刻间，山川异位，乾坤颠覆，三人尚不明所以，世界已陷入一片混沌。

滴答轻吟，涟漪微漾，耳际静谧如斯。白梓轩睁开眼，眼前又一重新天地。只见水天一色，如镜如幻，空旷辽远，若非站在水面上，实是分不出何为天，何为地。其间微有云霭瑶光，渺渺疏散。天地间，水中央，唯有一抹银尘袅袅。细瞧去，那是一个人端坐天水间，银丝冉冉，白衫淙淙，恍若一段飘动的轻纱。

白梓轩将将抬脚上前，却被人一把扯住。

萧恒附耳：“你看……”

只见，不知何时，莫宇凰又幻回了当年雏鸟之身。小灰疾飞而去，一头撞进那人怀里，泪眼婆娑，啾啾轻啼。南冥被唤醒。他睫毛轻颤，睁开眼，却见一只杂毛尖嘴小绒团不停在他身上滚来滚去，还一脸委屈鼻涕。

南冥没忍住，当即轻笑，伸手挑起小灰：“你是哪里来的小毛团？如何从未见过尔？”

小灰拿小翅膀团团抱紧南冥手指，泪如雨下：“啾啾……”

南冥轻轻替小灰揩去泪：“自我混沌初醒，便未曾见过其他活物，我不知自己自何而来，也不知自己去往何方，你是否如我一般，也是独个的？”

小灰点点头又啾了两声。

南冥面露喜色：“既如此，我们长长久久，做个伴儿如何？”

小灰狠命点点小脑袋，又一次喜极而泣，颤抖着小翅膀，裹紧南冥手指，使劲儿磨蹭。

南冥见它可爱，便打开了话匣子，逗弄起来：“小毛团，这里除了水泽便是水泽，清平如镜，辽阔似海，不如我们管这儿叫……水镜海，如何？”

……

见到这一幕，白梓轩有些犯糊涂，心说，这俩是精分了不成？前一刻还你死我活，下一刻便又花好月圆了？

萧恒莫名有种酸不溜丢的怅然，他道：“这里想必是莫宇凰的镜像世界了。原来他所希冀的便是如此……”

白梓轩不置可否，挑眉觑着他，淡淡道：“萧总这是羡慕呢？还是羡慕呢？还是羡慕呢？”

萧恒一愣，一时有点懵。不待他回过神，白梓轩施施然甩头而去。

这边厢，萧恒峰回路转的脑回路，终于到达了终点，陡然反应过来。登时喜上眉梢，急急追去，拉拉扯扯地纠缠：“你等会儿，你再说一遍……你……你这是吃醋了？”

白梓轩不睬他，但脚下步伐更快。

萧恒锲而不舍，再接再厉：“你就是吃醋了！哈哈，来来来，再说一遍我听听！”

白梓轩终于恼羞成怒，一个急刹车甩头凶道：“你吃屎了吗！”

萧恒被喷得心花怒放，兀自喋喋不休：“你别不承认，你就是醋着了，醋得好！醋得好啊！”

两人打打闹闹已然来到了时空漩涡入口。

临别，萧恒再次回首遥望，心头凄恻：小凤凰啊小凤凰，先于弥苍之前与他相识便是你的愿望吗？但愿这一遭你能遂了心。

喟叹了一番，萧白二人一先一后纵入时空漩涡。

这一路不可谓不惊心动魄，饶是萧恒久经沙场，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小感慨。回去的路上，萧恒一直牢牢攥着白梓轩的手，死皮赖脸不撒开。白梓轩一开始还有些不情不愿，后来也自暴自弃地不管了，凭他闹去。

没想到刚有一口喘息之机，下一秒遽变陡生。

白梓轩率先走出时空虫洞。他前脚踏出一刻，身子骤然一凝，倏尔飞向半空。萧恒措手不及，还没来得及赶上去，却一头撞在了什么上，生生撞了个四仰八叉。萧恒连忙手脚并用爬起来，发现原来面前一堵幻力屏障，水泄不通地将他隔离在时空通道里。再看白梓轩，他被一道幻力鞭捆成了粽子，脆生生摔在地上。

二人都是一惊。抬头望时，始作俑者终于气定神闲地现身了。

只见，白文轩立于上首，斜睨着地上的白梓轩，脸上一片冰冷。白梓轩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，简直不认识面前这个面目阴冷的人。

萧恒也很意外，看着兄弟阋墙，他一时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白文轩冷冷一笑，开口道：“我的好弟弟，吃惊吗？”

白梓轩无语中，只是定定看着他。

白文轩显然并非需要他回答，便自顾自说了下去：“好一出三角恋狗血晨间剧。轰轰烈烈，震古烁今，上穷碧落下黄泉。我在此处，可是看得回味无穷呢！”

白萧二人立刻明白了。将才与莫宇凰的一切争斗，都被白文轩尽收眼底。想来与解开封印入皇陵时的经历一般无二。镜像世界的一切，身在外界都能看到。可是，看到又如何？与白文轩又有何干？白梓轩深蹙剑眉，缄默不语。

白文轩冷哼：“梓轩，这个世界上有些人，就是不明白自己有多幸运，明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，明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，偏偏不把这幸运放在眼里，非要去找不自在，非要给别人添麻烦，非要用别人的痛苦炫耀自己的傲慢……”

白梓轩轻轻问道：“大哥这是在说我吗？”

白文轩轻笑：“看来尚有些个自知之明，没枉费我一番谋划。”

白梓轩低眉：“大哥想要什么？我几曾吝啬过？我们骨肉兄弟之间何至如此地步？”

白文轩哂笑：“兄弟？你们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？魔尊所言句句属实，你不要告诉我如今你还能将我当成兄弟。”

白梓轩：“……”

“你们都听到了吧。我不过是一块肉傀儡，你的替代品，一张用来盛放灵魂的皮囊，一具可以轻易相弃的行尸走肉，一个注定不该苟活于世的笑话……”白文轩越说越激动，最后覆面而笑。

萧恒冷眼相觑，不置一词。

白梓轩内心苦涩一叹，待他稍作冷静，便温言开解：“大哥，你我同出一脉，手足相连，这是不争的事实，纵然宇凰在你我身上早下了手脚，但血脉相系，打断骨头连着筋，我如何能弃你于不顾？”

白文轩轻摇其头，酸涩道：“你还是如此天真。梓轩，从小到大你都没想过你我为何会有这种有悖常理的遭遇吗？”

白梓轩：“……”

白文轩朗声道：“那是因为你我本就不能相容！这个世界上有我没你，有你便没我，不是你死就是我忘，冰与火抵死不容，岂堪共存？”

白梓轩闻言眉头扭得更紧，竟无言以对。

白文轩眯眼成刃，戾光更盛：“从小我便知道自己的身份，被魔尊以你的形貌造出来时，我便已明了自己的命运，不是被你取而代之，便是被魔尊废而弃之。谁生来便是猪狗物件？谁生来便是别人的附属品？既然给了我肉身魂魄，为何却不将我当人看？”

白文轩仰天诘问：“我不服！天若不祐，我便逆天！我命由我不由天！”

“所以你便与莫夙渊联手，背着莫宇凰安排下一切。好一出黑吃黑，计中计！”沉默半晌的萧恒一针见血直言道。

白文轩眼中精光大亮：“不错！”

萧恒毫无起伏地陈述道：“当日，考古队一行途中遇袭，你与莫夙渊两厢配合，一个声东击西，掳人放火，一个移花接木，离间激将。目的是引我们入彀，促成考古之行。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附身梓轩，冒充我哥，谎称梓轩是肉傀儡的？（有关情节请看16章）”

白梓轩闻言一凛，心道难怪当时萧恒态度大变，对自己极力排斥冷淡，原是另有情由。

白文轩呵呵讪笑：“不错，是我假冒的。我这具肉身之所以有灵魂，是因为魔尊灌注了上古之神的力量，是以我与梓轩之间尚有灵脉相连。然此消彼长，这些年来，我的身体每况愈下，便是梓轩将力量一点一滴夺了去。当日见你打退堂鼓，不得以之下，趁梓轩神智衰弱，我聚纳剩余神力，夺取了神识，李代桃僵，假以辞色，混淆视听。”

“宇凰带有系魂石的事也是大哥你多年前提示我的，难道当时你便开始谋划这一切了吗？”如今忖度当日一切，白梓轩倏尔感到一阵阵恶寒。

白文轩嘴角漾开一个大大的新月弯：“岂止。白梓轩，你与我注定你死我活，我岂会放你在这世上舒舒坦坦，好生过活？”

白梓轩心头一跳，瞬间脸色惨白如纸，抖着嘴唇喃喃自语：“难道……难道母亲……”

“正是。”白文轩诡异地睁大眼睛，眼底满是血光，“我不过小施伎俩，那女人到死都以为你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。她若不死得凄惨诡谲（相关情节请见20章），我怎么能让你变成人人弃嫌，克父克母克兄克友的天煞孤星呢？”

白梓轩目眦俱裂，浑身打颤，嘶声道：“你……你！！”

白文轩横眉戾喝：“别在这里表演孝子贤孙，那女人不过是一介凡人，哪里有资格做神的母亲！”

“住……口！”白梓轩已泪流满面，肝肠寸断，声音都嘶哑了，“畜生！你这个畜生！”

白文轩甚为得意地挑挑眉，悠哉游哉道：“凡人不过是一群禄蠹，像白氏家族这样的奸商犹甚，个个唯利是图，见利忘义，趋炎附势，捧高踩低，嘴脸可是丑恶得很呢。断送在他们手上的人命、人生数不胜数，咱们威严的父亲，还有那位骚货后妈，哪个是省油的灯，我若不给他们创造更广阔的平台，如何将他们的毒辣发挥得淋漓尽致？如何能让你受尽委屈，被他们挤兑得只得躲进理工大当个缩头乌龟？”

白梓轩全然不敢相信，已然说不出话来。

萧恒实在听不下去，断喝：“白文轩！你真是猪狗不如！不配做人！！”

白文轩不以为意，静静矮下身，手指寸寸描过白梓轩五官柔美曲线，痴痴呢喃：“是啊，我不配做人，你就配好好做人？白梓轩，卡索，南冥……魔尊念念不忘的上古之神，伟大的神皇陛下，你的那些过往，魔尊何止絮叨过千遍万遍？我已然可以倒背如流，如数家珍了……”

白梓轩已经冷静下来，他阖目不语，却抑制不住流泪。

白文轩言笑晏晏，柔声道：“梓轩，你说，你的那些旧事我比你更清楚，比你更懂得，我是不是比你更像你？”

“放屁！”萧恒忍无可忍、破口大骂，“放开他，你碰他一根头发都污了他！”

白文轩充耳不闻，猛然薅住手下人的头发，白文轩强行拖起对方，啮齿逼视道：“白梓轩！看着我！我只问你！我比你更像你，凭什么却只能做个任人玩弄的傀儡？我们明明一模一样，凭什么我就是下贱的皮囊，你却是高高在上的神？这个世界哪里有公平可言，想得到什么只能亲手去夺！我要取代你，成为至高无上的神！”

萧恒见白文轩一言不合便要下毒手，心中激愤，当空便是一掌，未料，眼前幻力屏障竟纹丝未动。白文轩轻瞟了他一眼，嘴角微挑：“方才魔尊灌注于我的力量俨然十分有用，虽不遂他愿，也不妨用来对付你，可真真是不费吹灰之力。”

萧恒化剑出手，凭他如何砍杀，却撼不动结界分毫。

白文轩更是得意洋洋，偏头乜斜着白梓轩，巧笑道：“梓轩，天与不取反受其咎，你的一切，大哥我，却之不恭了！”最后一字甫出，白文轩陡然一掌灌顶，五指成爪，抠在白梓轩天灵。汩汩灵流卷集而出，顺着臂膀导入白文轩体内，搅动猎猎风声。

白梓轩被幻力鞭所缚，几无还手之力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他人所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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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章就完结了，幻世两部曲陪伴了我两年半的时间，不完全统计约80万字，眼看即将完结，真有点舍不得，也希望它为您带来的是一段闲暇时的精彩时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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